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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漫漫其修远兮

(三)什么人快活而自由?

    如果说姜保安是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人物,那么,祖洪先则是跳着舞步走上六十年代政治舞台的。

    祖洪先放下武斗的枪支,就拿起了国库的钥匙,成了县人民银行行长。他掌握和运用全县财权的方式,和他指挥武斗的气派很相似:随心所欲,无所顾忌。

    他要盖一座办公楼,就敢动用国库基金,甩开建设银行的监督,造起远远超出上级批准面积的楼来。

    县里早就有好几家印刷厂了。但祖洪先一定要再造一所,于是便动用人民币二十余万元,造起一家专门印刷单据的印刷厂。亲朋、“关系”的子弟安排了工作,可是大笔投资却基本上得不到盈利。

    明明是一家产品积压、长年亏损的工厂,银行管业务的人拒绝贷款。祖行长大笔一挥,九十余万元人民币便有去无还……

    在我们国家的财政赤字中,祖洪先造成的份额当然是微乎其微的。不过,他由此得到的报偿,却足够他全家享用。发放贷款,安排就业,都是有利可图的交易。他们俩口子名酒,鱼肉不断,吸的好香烟,睡的钢丝床,木器家具摆满三间宽大住房。祖洪先挥金如土,得到的却是比土金贵得多的东西。

    这还仅仅是祖洪先非工资收入的一个部份。他一年请客送礼、大吃大喝的开支超过千元,滥用公家汽车所费去的汽油,又是千元上下。

    这真是一位“高价”的行长啊。他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:无论他怎样胡来,怎样挥霍,他本人永远不会破产,不会失业。他管理的银行也绝不会倒闭。国库的钥匙就捏在他手里,不愁没有人民币。

    人说祖行长一跳脚,县银行的大楼都颤悠,虽然有些夸大,但不是没有道理的。他把自己的知己及其亲眷,安排进银行,有的还委以重任。事无巨细,全得他一人点头作主。他可以任意推翻党支部的决定,赶走不合意的支部委员。他不喜欢业务水平在他之上的人。

    祖洪先按照自己心中的名单,把一些人从准备提级、“纳新”、表扬奖励的人中剔除出去,把另一些人补充进来。这几年,有连升三级的,有踩在脚底下不能动弹的。犹嫌不稳,祖洪先就以县委、银行的民兵武装和自己屁股上那支匣子枪为后盾,向职工发表恫吓演说和抒情独白:

    “谁在下边写黑信,告黑状,我都一清二楚。我警告那些搞阴谋诡计的人,决没有你们的好下场!还有人说,银行里不是共产党掌权了。我不是共产党,难道是国民党不成?有这样的国民党吗?还说我手下没有人了。哼!沂南县的头头脑脑,都是我造反时候的战友。全县三万多名党员,十个里头就有八个是我们上台以后“纳新”的。哼!”

    不过祖行长和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。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习惯:在家办公。行里有事,须到他家请示。他在家的时间又不多。会客、吃喝、搞派性活动占去了他睡眠以外的大部份时间。   

    县城里不宜扬鞭跃马,祖洪先有时便骑上摩托车在院子里猛转,鸣枪取乐。这种张狂的举动,把他引入一个甜蜜的回忆世界。他的美好岁月是和“文化大革命”一起开始的。他多次指挥武斗。最过瘾的一次,是一九七四年他率领一夥造反派围攻县委第一招待所、并用炸药炸了招待所的后穑。只听祖洪先高喊:

    “炸下他们半截来!炸掉他们的腿!死了人由我祖洪先负责!”

    事后,他得意忘形。打砸抢,为祖洪先地位的高升和巩固奠定了基础。

    这样一个人,竟是中共沂南县委委员、县革委会委员,还当过政工组组长。当我们开始徵求县委书记对这人的评价时,支玉斌同志的回答是:“挺好。工作挺积极的。”

 

0.前言 | 1.姜保安 | 2.它的表情 | 3.什么人快活而自由 | 4.“左”为什么是香甜的 | 5.唱的和干的 | 6.表裹如一 | 7.也有这样的不幸 | 8.搏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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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Last update 01/16/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