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ack | Home | Up | Next

人血不是胭脂

(一)一个传统的开端

    《中国水利电力报》说,第一件“不该发生的事情”,就是《古堡今昔》“不顾历次运动中魏荣章被整的事实而把(一九五七年至一九七三年)这十六年(西方电力设计院)的问题硬加在魏书记头上。”

    这里出现的头一个问题就是:魏荣章真的在“历次政冶运动中”都挨过整吗?我们不知道,《中国水利电力报》说这话时根据是什么?

    假定魏荣章在一九五七年的反右派运动中“被批斗”,一九五九年的反右倾运动中又“被波及”,那么一年多以后,魏荣章怎么会荣升为设计院的院长呢?一九六一年还没有对“被整”的人实行甄别。在那年头,能看中一个“老右”,提升为行政一把手吗?

    五十年代起同魏荣章共事的人,没有人记得他一九五七年“被批斗”过。倒是有不少人记得经他发起批斗过别人,还远远不止于批斗。   

    比反右还早两年,西北电力设计院还没从华东电力设计院分出来呢,魏荣章就开始整人了。

    在上海,一九五五年春季,学习反胡风“反革命集团”文件的时候,中专毕业的技术员陈祖澄无意中触怒了院领导干部魏荣章。陈祖澄对学习不大感兴趣,开会的时候拿起掸图纸的刷子刷了刷皮鞋,又翻看了杂志,叫魏荣章看见了。更不幸的是当魏荣章指责他的时候,他问了一句:“你这个同志是哪里来的?”魏荣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,“你连我都不认得?”这还了得!接着,便小会、大会连续开,一大串帽子飞来了:对抗反胡风斗争,对党不满,政治立场有严重问题一直发展到限制他人身自由:住处派人看管,上街派人随行。然后,就报送材料给上海市公安局黄浦分局,要求逮捕办法。只因公安分局认为不够定罪,陈祖澄才免于一难。关于整人,我们都很熟悉了。只因对政治运动不够积极或对领导人不够尊重而报请逮捕的情况,可以说实在罕见。

    然而魏荣章却开创了这个新局面。在他领导的单位里,随意将人送进公安局,将成为一个行之久远的传统,是一种十分有效的威慑力量。

    一九五七年反右期间,就是魏荣章“挨批斗”时期,一个人就曾被这种威胁吓得神经失常。当时西北电力设计院的团委书记袁坤,兼任反右办公室主任。有人在他办公桌一张名单上魏荣章的名字上划了一个红圈,半玩笑地说“这个人右倾”。此事被魏荣章查知,认定袁坤密谋要把他划为右派,雷霆大震,便向袁坤发动突然袭击,批斗不止。直吓得袁坤抱头痛哭,精神失常。

  此时魏荣章的职务不过是个副院长,怎能有决定一个院级干部政治上生死存亡的权力呢?那袁坤也不是小孩子了,怎么会被一个如《中国水利电力报》所说的,非“政治首脑”人物、只“管生产”的副院长吓成那个样子呢?原因就在于魏荣章的实权超出了他的职位。当时任党委书记的安荣卿,是位文化不高的工农干部,人也老实,设计院的大事多是魏荣章一人说了算。一九五六年他曾是设计院的党总支书记,一把手,这种地位和实权他一直保持了下来。这就难怪人们提到魏书记就谈虎色变了。

  秘书科长刘凤奎的遭遇,又是一个证明。

  这个故事,是袁坤事件的一个延续。袁坤失去信任后,副院长命令秘书科长,制订一个乘小车的制度,意思是什么级别以上的人才能乘院裹的小车。按照这个旨意,袁坤就不能乘车了。乘不乘车,是一种身份的标志。本来是可以用小车的,忽然不能用了,这对于袁坤的声誉和情绪,自然是一个打击。但是科长刘凤奎不理解领导意图,提出了一个意见:“袁坤虽然级别不同,可是职务到了,他还是院级干部呀。这样吧,你和书记用车的时候,他不用。你们不用的时候,再让他用,怎么样? ”

  从此,刘凤奎又失去了魏副院长的信任。 有一天,魏荣章把刘凤奎找到办公室,谈他的工作调动问题 ,说:“想把你调到市检察院去工作,当检察长,怎么样?” 这是重用,是提升嘛,刘凤奎怎能不欣然从命呢?他高高兴兴去上任了。谁知到那里一看,正检察长、副检察长一概齐备, 分给他的工作是每天骑着自行车去调查案情。也好,刘凤奎心想,反正在军队里我就是搞侦察的,叫干就干吧!但是心里总有点不通:你魏荣章为什么要骗我呢?心情不好,就容易出事。一次骑车办案,不慎碰破了手,伤了神经,加以心情更加沮丧,精神就不大正常了。在医院住了很久,又返回到西北电力设计院。 不久,魏副院长又找刘凤奎了:“未央区缺一个副区长,想调你去,怎么样?”刘凤奎是个苦孩子出身,十三岁上就参加了八路军,是个实心眼,就又去赴任了。谁知到末央区一看,正副区长都齐全着呢。这才明白又上了一次当!在共产党和八 路军里,他还从未遇见过这种事,心里能不窝火?手病还未好 ,心病又加重了。正要再次住院,魏副院长的一道命令下来:下放农村劳动。 刘凤奎忍无可忍,就给魏荣章刷了一张大字报。这可就闯了大祸。魏副院长的龙威可是触犯得的?于是只“管生产”的魏副院长一声令下,刘凤奎便乖乖地带上手铐,押送新城区公安分局了。人进了牢房,设计院里才来凑刘凤奎的罪状。罪恶总共十条,主要一条是“恶毒攻击党的领导”魏荣章。在“半个调查组”和“一桩奇闻”一节里,《中国水利电力报》认为由调查对象魏荣章来宣读调查报告有理,因为“调查报告也应徵求被告一方的意见。不仅党内问题是如此处理,即使是对犯罪分子起诉前,也还是徵求他对起诉书的意见。这个道理是一般公民都知道的。”然而魏荣章这位公民却从来不讲这个“道理”。岂仅是“徵求”“对起诉书的意见”呢,起诉书借以成立的“罪行”,也还要在拘留或逮捕以后才去炮制。

  关于魏荣章五十年代“不是‘政治首脑’”时期的政绩,我们还远远没有讲完。为了证明他对于专政手段的偏爱,只需再举一个事例。一九五八年,医师王继昌在医务室做试验时,容器爆炸,就作为“反革命破坏”逮捕了,后来公安局认为试验爆炸是常事,构不成犯罪,六个月后释放了。

 
 

0.驳程青一文 | 1.传统的开端 | 2.贯穿三个历史时期的惨剧 | 3.魏荣章在文革中及其后 | 4.何故鞭尸 | 5.是谁之功 | 6.意识形态战士 | 7.所向无敌

Home | 无效采访的报告 | 人血不是胭脂 | 我的日记 | 第二种忠诚 | 关东奇人传 | 告诉你一个秘密 | 路漫漫其修远兮 | 好人啊 | 人和影子 | 人妖之间 | 本报内部消息 | 在桥梁工地上

Back | Home | Up | Next

 

 Last update 01/15/11